乙亥年七月下旬,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,不时还在脑海里浮现。一直以来,向往着去一睹神奇的九寨。俗话说,黄山归来不看岳,九寨归来不看水。山之高,令人景仰,水之清,让人心悦。《道德经》云:“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”水生万物,润养化育,水德臻善。涧水清澈,湖水涟漪,泉水潺潺,听说九寨之水,色彩斑斓。水美牵动人心,激荡人情,愿去九寨问水,亲近自然,淡泊宁静,洗去都市一身的喧嚣浮躁。
侄女开学上大一了,至今未出过外省,借暑假的空闲,动员父母、侄女赴岷山九寨一游。正当盛夏,十分溽热,父母很犹豫,耐不过我磨嘴皮子,终于欣然同意。
我和父母曾经饱览黄山,若不去九寨,岂不是一桩遗憾,再说侄女都是大学生了,带她出去见识阔眼也是一桩善举。
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已经熟谙旅游的母亲,开始准备路途食物,煮蛋炒鸡,做饼带茶,可谓是“手中有粮,心中不慌”。检车加油,夜眠待旦,静候清晨驾车驰骋。睡觉前规划好路线图,计划第一天民和——临夏——合作,第二天合作——若尔盖,第三天若尔盖——九寨。于是,提前网订宾馆,心才释然。
不从兰州方向前往九寨,是想让农区长大的侄女,看看草原风景,欣赏雪山、草原、蓝天、白云、牛羊构成的天然图卷,感受牧区人民在山川峡谷间创造的惬意生活。韶华侄女生命中有此一趟旅程,也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大好记忆。
车行至午,刚好到了赫赫有名的河州城——临夏。河州者,顾名思义乃大河之州,在黄河之滨而得名。山川形胜,集市繁华,兵家必争之地,也是文明早慧,文化富集,人才辈出之所。一盘热气腾腾的河州手抓,四碗河沿面片,大快朵颐。然后,一路边游边走,七月的青藏高原最美的时节,野花绚烂,美不胜收。
红霞满天,夕阳无限。在导航的指引下,安全抵达合作市宾馆“下榻”。甘南州合作市位处青藏高原东麓,海拔较高,母亲和侄女嫌天气凉在宾馆休息,我和精神矍铄的父亲出去欣赏合作的风采。
晨曦微明,整装进发。顺路赏游了当周草原,风和日丽,草色菌菌,满山遍野的欧拉羊,着实让我好奇了一回,远看好像围着一条褐色大围巾,看到这么多“围脖”羊在大草原上悠闲的进食,不由停下来拍了几张“美颜照”。
到达碌曲已是艳阳当空,烈日炎炎,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,驶进县城人进美食,车加汽油,为下午翻山越岭做好准备。县城有一条水量不小的河水,曲折盘绕向东流去,查了一下是洮河,暗喜与大河不期而遇,“我见绿水多妩媚,料绿水见我应如是。”套用辛公词聊表心情。
人聊车跑,日近西山。不知不觉到了甘川界名镇——郎木寺。传说中的若尔盖草原展现在眼前,一望无际,牛羊成群,蓝天白云,好一幅天堂景象。临近傍晚抵达若尔盖县城宾馆。父母疲倦,饭后洗漱看电视,我和侄女开车去观光,不经意看见广场上有人在唱卡拉OK,身边仅有二三人围观,停车凑上前去,趁着人少过了一把歌瘾。
清晨,直奔神往已久的九寨。在岷山深处的峡谷间穿梭,起初路还比较好,可是越往里走,有些路段由于塌方、泥石流,路面严重损毁,缺乏道路养护,有的地方石头散落在路中间,每隔几米崖壁上挂着小心落石的提示牌。峡深谷幽,道路狭窄十分难走,小车相当给力,尽管几次被石头刮到底盘,还是幸运的驶出了大约六、七十公里的烂路,平安到达黄龙沟景区,终于松口气休息了一会。环顾四周,山高林密,涧水淙淙,不由停下来欣赏起奇绝瑰丽的景色。索性找了个遮荫凉爽之地,美美饱餐了一顿,母亲准备的美味佳肴,着实让路途变得趣味盎然。
突然,少言寡语的侄女开口说道,网上通知九寨沟景区暂停开放。什么?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快到目的地了,却闻此“噩耗”。赶紧上网查询,确实因维护而关闭。为确保信息绝对准确,又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,的确如此。
盘算再三,决定去拜访久闻大名的三星堆博物馆,顺道赴天府之国、四川“盘底”--成都。
成都,三千年“坐不改姓,行不改名”的地方,巴适的很。四川自古繁华烟云,太白、东坡的故乡。此地横空出世了《出师表》《陈情表》,千古杰作让人涕泪横流、唏嘘不已。一曲《凤求凰》,演绎出西汉大文豪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缱绻爱情,当垆卖酒,相濡以沫,至今,琴台路上人们津津乐道他们的故事。三国乱世,隆中对策,三分天下,刘玄德占蜀称帝。唐朝杜甫避祸成都,写下许多传世名篇,《春夜喜雨》《绝句》《成都府》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《闻官军收河南河北》等等,抒写了诗圣在成都随短且长的波澜日子。
成都,自“一年成邑,三年成都”以来,一直在中国历史风云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,尽管处在云贵、青藏、黄土三大高原及巫山的包围之中,虽说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,但也阻隔不断与中原、江南、岭南的联系,操着别有特色四川话的蜀人,开创着不一样的人间奇迹。
话归正传。遇见三星堆,心情无比激动,长江源头的文明代表,顶级的文化饕餮,引人入胜的文物精粹,难得一遇的考察机会。三星堆博物馆在广汉市城西鸭子河畔,因该地原有三个小土堆,被当地人称为三星堆,不远处有一水湾称为月亮湾,统称为三星伴月之地。解放前有一农民燕道诚和家人在挖水沟时,偶然间发现一个玉石坑,并偷偷取出古玉进行倒卖,后被世人知晓,这就是后来的三星堆遗址。以后几次考古发掘,发现了震惊世界的古董文物,为就地保护和研究需要,原址修建了博物馆。距今已有至年历史,是迄今在西南地区发现的范围最大、延续时间最长、文化内涵最丰富的古城、古国、古蜀文化遗址。现有保存最完整的东、西、南城墙和月亮湾内城墙。三星堆遗址被称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,昭示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,多点开花,被誉为“长江文明之源”。
三星堆博物馆有两个展馆,其展示面积近平方米。《三星伴月——灿烂的古蜀文明》综合馆分为六个单元:第一单元为“雄踞西南——古蜀年的沧桑史”;第二单元为“物华天府——三星堆的农业与商贸”;第三单元为“化土成器——三星堆陶器”;第四单元为“以玉通神——三星堆玉石器”;第五单元为“烈火熔金——三星堆冶炼”;第六单元为“通天神树——古蜀人智慧与精神的象征”。
《三星永耀——神秘的青铜王国》青铜器馆分六个展厅:一展厅为“铜铸幻面,寄载魂灵——奇秘面具”;二展厅为“赫赫诸神,森森群巫——神巫群像”;三展厅为“皇天后土,人神共舞——祭祀大典”;四展厅为“矗立凡间,沟通天地——群巫之长”;五展厅为“千载蜀魂——奇绝的宗庙神器”;六展厅为“心路历程——三星堆考古录”。
三星堆遗址文物,象川剧“变脸”一样充满神奇,古蜀秘宝中,有高2.62米的青铜大立人、有宽1.38米的青铜面具、有高达3.95米的青铜神树、有长1.42米的金权杖,均堪称独一无二的旷世神品,能与同时期的中原文明、红山文明、良渚文明媲美,创造了夏商时代等量齐观的成就,全面展示了古蜀大地遥远的文明曙光。打破了中原文化给人中规中矩、讲究对称的一贯印象,纵目青铜头像、青铜金面罩头像都反应出特立独行的文化样貌。古蜀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思维,年左右已有“金面具”俱乐部,在神巫的带领下台地集会、祭天祀地、人神交流。青铜神树称为东方“扶桑”树,隐约与《山海经》中的记载暗合。黄金权杖,何方神圣可以拥有如此精美华贵的权杖,饰有鱼鸟和戴冠人像,或许正是传说中的古蜀国蚕丛、鱼凫、柏灌、杜聿、开明等上古先王,代代相传的“传国金杖”吧。尤其青铜太阳轮的出土,有点象方向盘,也许象征太阳的光辉,有人猜是外星文明,也有说是古埃及文明的东渐。不敢苟同这些说法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蜀民当有这样的实力,创造出惊世骇俗的文明,不是没有可能。
在也辉煌,去也神秘。如此光耀千古的文明,几万件各式各样的文物,至今无一字出土。大量的象牙,铜大立人,丛目鹰鼻,金面配玉,手握金杖……着实让人费解。几千年前,成都平原创造的三星堆文明、金沙文明,真的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族群建立了古蜀国,在成都平原造就了高度文明,在此烟火人间度过了漫长的二千多年,不曾中断。却也奇了怪了,文明戛然而止,金、铜、玉、陶等器物有人为损毁、焚烧的痕迹,然后填埋到祭祀坑里,是什么力量催毁了天外之物般的成果,遭遇灭顶之灾,突然销声匿迹,给后世留下千古谜案。一切都是迷雾重重,让人百思不得其解。这是一个命题,需要我们去求索,这是一个谜面,需要我们去解开。先人虽逝,今人不会气馁,真相终将会大白于天下。我们有责任、有义务、有权力守护好祖先留下的旷世瑰宝,供祖祖辈辈的后人瞻仰、膜拜、探究。
文字是文明的产物,语言先于文字。语言的诞生,更是晴空霹雳的大事件。人类的发展,从手势比划到语言交流,是一个几十万年的演进过程,再从语言交流到图画存思,是一个几十万年的演绎进程。先有图画,后有文字,故称为图书。八封图画,很可能是甲骨文的先声,以图表意,以画传情,当是先人的杰作。甲骨文就是象形图画文字,距今不过多年而已,历经甲骨文--金文--篆书--隶书--楷书的发展,随着书写需要从圆到方,逐渐演变为方块字。在技术工具相对落后的四五千年前,先人虽无文字,却开创了辉煌业绩。
东方古土,尤为崇尚玉石、钟情玉石,从三皇五帝、夏商周到元明清,再从民国至今,中国人对玉石的痴迷从未间断,犹如西方人钟爱红宝石、蓝宝石、钻石,“通灵宝玉”从古迄今陪伴着华人,开创了玉的神话。古人以玉作六器,礼天地四方。以苍璧礼天,以黄琮礼地,以青圭礼东方,以赤璋礼南方,以白琥礼西方,以玄璜礼北方。古人偿用玉石通神,沟通天地,祈祷风调雨顺、四季平安,天下安泰。
“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。”远古时代,祖先们观天象、察地理,很早划分了二十八星宿(星座),准确标记了北斗七星。当时虽无文字,但能精准标记星体,绘出星象图,古人智慧令人刮目相看。以天文辅地理,观象测时,服务农事,以保五谷丰登,国顺民富。
华夏民族重礼尚仪,摆脱蒙昧,追求文明。向来道法自然,尊天敬地。以天之子而居,崇尚天人合一,追溯根源,寻求和谐。先人的精神值得学习,先人的成就值得探究。作为华人,无比荣幸和自豪,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,人文荟萃的地方。
一口气在博物馆仔细看了两圈,大概欣赏了四个多小时。也许是肚子饿了的缘故吧,人好像有些虚脱,精神恍惚,赶紧带着家人返回广汉市区。翌日,向“煊然名都会,吹箫间笙簧”的成都飘然而去。共同畅游了武侯祠、锦里、锦江风光、天府广场、宽窄巷子、杜甫草堂等,这次既观览了名胜古迹,又兼游了现代集市。不时用四川话,与当地人交流,很是安逸。巴蜀大地别有风情,文化璀璨,人杰地灵,物华天宝,故事纷呈。
呵呵呵,父母亲本是“明白人”,参观三星堆博物馆后,整天念念叨叨,好像魔怔了一样,时不时发问,神巫手里拿的是什么?金杖的主人到底是谁?侄女不虚此行,饱览名山大川,游学蜀都名胜,收获颇丰,对她人生会有裨益。凡人自有烦心事,平常会逢小欢喜。事情往往阴差阳错,日夜兼程去九寨没能如愿,却意外去了三星堆博物馆,收获了不一样的人生感悟,见识了不一样的文明类型。梦想助力,中华大地上万年的文明,必将有更多的奇迹有待去发现,去探索,去弘扬。
韩仁,海北州海晏县人士。